原名：向日葵の聖女

作者：ず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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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喜欢老师。我想，如果我能与他一同走向未来，那该有多幸福啊。我时不时地想象这样的事情。比如，周末我们一起出去，手里拿着自己做的三明治，去赏花。片片樱花瓣落在野餐布上。

越是想着他，胸口就越是疼得像被勒住了一样。因为那个未来，是我不能得到的。从我发誓要做修女的那一天起，这一生就是为神而活的。和别人结合在一起是背叛。可是为什么，我会喜欢上他呢？

神啊，我该怎么办呢。

闭上眼睛，向黑暗中发问，当然也不会得到回应。一个人，在寂静无声的教堂里，我寻找着答案。

〇

早上的礼拜结束后，我走出教堂，刺眼的阳光射进来，我本能地用手遮住眼睛。太阳的光芒和反射热量的地面，让我感到一阵闷热。夏天已经来了。

走近校舍的时候，可以看到一些学生陆续到校。这是一如既往的早晨景象。

只有一件事，和平常不一样。在爬长长的楼梯的途中，我在视野的边缘看到一个比学生要高的身影。是老师。他被几个学生围着，好像在说什么话。他可能是因为工作而来，我不应该打扰他。这么想着，我停下的脚又开始动了，继续攀爬着楼梯。但是就像被线拉着一样，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。他在和那些学生说什么呢，我有点好奇。看到他和学生们愉快地交谈，心里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情。就像是看着太阳沉入遥远的海平线一样，那样的感觉。

我加快了脚步，赶紧爬完了楼梯。老师已经不在我的视野里了，我换上鞋子，走进了校舍。

除了星期日，修女团没有礼拜的义务。基本上每个人都在教堂里独自祈祷。只有星期日的早上，大家才会一起祈祷，但是如果有人因为什么事情在远方，就可以在一个安静的地方祈祷，这是比较宽容的规定。

那天是星期二，我放学回来很晚，所以等我进入教堂的时候，已经没有人了。

希望明天基沃托斯的大家也能平安度过。

就这样祈祷着。

咚咚，一双硬底鞋走进教堂的声音传来，我睁开眼睛，回头看了看。如果是和我一样来晚了的修女团的人，只要轻轻点头打个招呼就行了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，我听出了那是谁的脚步声。

“老师。”

“晚上好，玛丽。打扰到你了吗？”他微微抬起右手。

“不，没关系的。老师，晚上好，您为什么来这里？”

“我还有点工作要做，做完后就去了几个地方看看。”

“这么晚了，辛苦您了。”

现在大概是六点半，是初夏的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。我从早上就看到他出现在了圣三一，他一定是一直在忙。因为是他，所以肯定是为了谁在奔走。

“玛丽，你也很厉害，这么晚了还在。”

“不，我是……”

教堂里挂着简朴的吊灯，那光在他的脚下投下阴影，安静地只剩风声。意识到我和他是两个人的时候，突然觉得世界变得热闹起来。从彩色玻璃窗射进来的五彩斑斓的月光，好像突然增加了饱和度，跳进了我的眼睛。

“玛丽？”

不知不觉，他走近了我，低头看着我低下的脸。

“啊，不，没什么。”为了让激动的心跳平静下来，我有意识地呼吸。

“那个，老师。可以听我说几句话吗？”

“嗯。当然可以，怎么了？”

“其实……我有些烦恼。但我不能告诉您烦恼的内容……您有没有心不在焉的时候？”

“这样啊。”他把目光移到了建筑物的深处，好像在思考一样。“偶尔会有吧。”

“那个时候，老师您会怎么做？”

我不能告诉您烦恼的内容，但是我想问问您有烦恼的时候会怎么做。

我很担心这样问会让他困扰，但是他很认真地想了想。

“散步，旅行啊，之类的吧。”他说。“最近有段时间没去旅行了呢。”他又补充了一句。

“散步，旅行吗……”我重复了他的话。

“嗯。转换心情很重要的。有时间的话你也试试吧。”

“那，老师可以和我一起去吗？”

我说完就后悔了。我平时都很注意自己的言语，但是这次还来不及阻止，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。就算是为了忘记对他的感情而去旅行，和他一起去的话，只会让我更加难受。我想要找个借口掩饰自己刚才说的话，但是他先回答了。

“那，就一起去吧？”他温柔地说。

“……好的。”

为了忘记恋情，和喜欢的人一起去旅行，这本来是本末倒置的。但是，我依然对那个还没有定下来的旅行，感到了非常兴奋。

〇

我回到宿舍的房间，打开窗户，夜风无声地涌进了屋里。我坐在椅子上，深吸一口气，感觉头脑渐渐清醒了。随着平静，后悔和自责的情绪也一起涌了上来。

「那，老师可以和我一起去吗？」

我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，忍不住叹了口气，那时我一定是糊涂了。两人独处的空间和他低沉平静的声音，将我的理智融化。

不，这只是借口。我只是在对他撒娇。我只是假装在寻找放弃的方法，其实只是想和他说话，只是想和他在一起。

暧昧的意识与单调的事物交织在一起，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。夜风抚过我的脸颊，那种冰冷的感觉，似乎在说着这不是梦。

我们对照了彼此的日程表，决定了下下周周末的两天一夜，虽然还没有决定去哪里，但是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，就交给了他来选择。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，心心念念着他的时间更多了。

呼出的气带着热度。月亮上的玉兔，默默地俯视着我。

〇

我们离开了圣三一的中心区，火车把我们带到了一个自然资源丰富，好像是个叫做湖水地区的地方。

“对不起，什么都让您来负责了。”

和他约好去旅行的两个星期，一眨眼就过去了。我一不留神就会想起旅行的事，所以我把空闲的时间都塞满了修女的工作。

结果就是旅行的计划和住宿的预订全都让他来做了，我觉得很抱歉。

“没关系的。既然要去旅行，就不要在意这些事情，不是吗？”他说。

他这么说了，我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。他是故意用这样的话来不让我觉得内疚。每次感受到他的体贴，我的心都会痛。他说我穿便服很可爱的话语，还有他少见的便服模样，都让我心动不已。

“那么，走吧。”他拉着行李箱走了出去。

“好。”我也拉着行李箱跟了上去。

朝阳从月台上映入眼帘。

〇

树木伸出的枝条好像要碰到火车一样，从某个地方传来了鸟儿的啼鸣。厚重又雪白的云朵从天边出现，这里有很多自然的景色。

“这里真漂亮啊。”他开口说。

“是啊。很宁静。”

“旅馆离这里很近，我们去办理入住手续吧”

〇

我们把行李箱放在房间里，轻装上阵，就去了附近的餐厅吃午饭。

作为修女，我没有过多的奢侈行为，所以看到盘子上摆着五颜六色的菜肴，我觉得很新鲜。

“玛丽，第一次旅行这里还好吧。”他说。

“是啊，”我毫不犹豫地回答。“这里很漂亮。谢谢您，老师。”

“那太好了。”他松了一口气，轻抚着胸口。

他一定是费了很多心思为了我选择旅行的目的地。我觉得自己应该提出一些自己的想法，不要让他为难，但是另一方面，他为我考虑这件事让我感到丝丝幸福。

不管在哪里，只要和您在一起，我就很幸福了，我是这么想的。但是我没有说出来。他想听的不是这样的话吧。

“我，可能太幸福了。”

我看着餐厅窗外的风景，小声说着。他听到了吗？

离开了餐厅，沿着湖畔慢慢走。

家家户户都是都是统一的白色石墙和红褐色瓦屋顶，偶尔有小桥横跨河流。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世界一样。

“就像是画本里的城镇啊。”他说。

“呵呵，正好，我也在想同样的事情。”

云影在我们脚下流淌。

我们沿着缓坡走着，发现了一张长椅，就坐了下来。面前是一片像海一样大的湖，可以看到白色的鸟儿在湖面上游动。

“我有一样东西想给玛丽。”

他慢慢地打开包，拿出了一本像笔记本一样的东西。上面附有金属锁扣，中间夹着一支笔。

“这是日记本。”他把它递给我说。

“那个……”

我感觉到手上日记本的重量，但还是没能意识到这是他送给我的礼物，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“谢谢您。我很开心。”我回答。

在无法整理的感情中，只有这一点是确定的。

“我想每个人都会有烦恼或担心的事情。在那种时候，如果有能回忆起那时候是怎么活下来的东西就好了。”

“……我会好好珍惜的。”

仿佛水彩颜料渗入画纸。

“如果有好事发生的话，就写下来吧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和他在一起的话，我想日记本很快就会写满吧，我想。

晚饭后，我们各自回到了房间。洗完澡后坐在椅子上，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累，没有力气再站起来。睡觉前，我把他送我的日记本放在桌上。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画着向日葵的封面，找到了日记的第一页。我写下了今天的日期，回想起今天的事情。

和大部分时间都在教堂里的修女团的日常相比，今天是风景不断变化的一天。而且今天一整天，他都在我身边。

就算写到最后一行，我也觉得根本写不完今天这美好的一天。我只好结束了文章。

我在床上度过了一段无法入睡的时间。身体已经很累了，本应该睡得很香，但是激烈的心跳让我清醒着。我抱着毯子，脑海里浮现出今天的片段，能看到自己和他一起走在湖边。我们慢慢地走着，不知不觉，我睡着了。

〇

即使不用闹钟，我也已经习惯了在早上六点起床。即使是在不同的床上，这个习惯也很有效，我起身看了看钟，指针刚好指向了六点。

昨天我发现了旅馆后面有一个很安静的像是码头一样的地方。因为现在已经不用了，所以可以随便进去，但是也没什么好看的，旅馆的人是这么说的。

盆栽里植物的叶子上积着大颗的露珠。我穿上礼服，向码头走去，发现有人先到了。

“老师？”

“……玛丽？”他回头说。

“您为什么会在这里？”

“早上醒得有些早，就在附近散散步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

“玛丽是来祈祷的吗？”

“嗯。如果可以的话，老师要不要一起呢？”

“嗯。好啊”他说。

我握住他的手，放在胸前。闭上眼睛，世界就失去了光，能够更敏感地感知到声音和气味。

风拂过湖面的声音，柔和的早晨的气味，他轻微的呼吸声，我一边感受着这些，一边祈祷。

希望今天基沃托斯的大家也能平安地度过。

希望今天您也能幸福。

我慢慢地睁开眼睛，他还闭着眼睛。我看着他，不知道他在祈祷什么。我抬头看他，突然意识到我们的距离很近，几乎紧贴着他的脸，我们还握着手。一瞬间，我感觉到了他的温度。我不能松开手，只能等他睁开眼睛。

大概过了三十秒吧，他眨了几下眼睛，睁开了眼睛。

“谢谢。我喜欢这样祈祷。”他说。

“我也喜欢。感觉时间在慢慢流逝。”

“要不要散散步？”

“好的。请让我陪您。”

光是在旅舍周围走走，就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小时。

〇

他在吃早餐的时候突然说，附近有一片向日葵田，想去看看。

“向日葵田，感觉很美啊。一定要去看看。”

“你这么说我很高兴。”他一边咬着面包一边说。

我们没打算再回旅馆，就办理了退房，然后靠着地图，走向那片向日葵田。

山路上，树枝像屋顶一样伸展开来，阳光透过树叶，像是谁的足迹，点点落在地上。

我们越过了小山，眼前是一片黄色的大地。远远望去，那里像是铺了一层黄色的地毯，原来是一片美丽的向日葵田。没有看到人。也许是因为向日葵太高，把人都遮住了。感觉自己好像走进了一幅画，感觉很是奇妙。

“哇”，他有点惊讶地说。

我也被这一幕震撼了。向日葵都朝向着太阳，有点像是星期天的礼拜。这是美丽而奇特的景象。

向日葵田里有一条小路，我们沿着这条迷宫般的路走着。

“老师”，我回头叫他。“谢谢您。带我来这么美的地方。”

“不客气，你能喜欢就好。”他微笑着回答。

我们走到田边，发现了一个像是咖啡馆的地方，就一起进去了。他说他正想找个地方吃点东西，这里正好。

咖啡馆里也没有别的客人，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在招待我们。

“你好。”我和老师说。

“你们好。”男人也说。

男人说，他是咖啡馆的老板，也是向日葵田的管理者。我们点完了东西，就决定跟他聊聊。

“向日葵很美。。”我说。

男人笑了，脸上的皱纹皱了起来。

“是啊。但是它们只看着太阳，不理睬我这个照顾它们的人。”他望着窗外的向日葵田说。

“向日葵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种的？”

老师问他，他想了想说，大概二十年前吧，或者更早一点。

我们吃完了东西，出了店，向日葵又转了一点头，追逐着太阳。我们就这样走了一会儿，当作饭后散步。

我们走出向日葵田，又来到了大湖边。有一个木头码头在延伸，但没有船停在那里。

“我们快点回去吧，不然会太晚了。”他看了看右手的表说。

“在那之前，只要一点时间就行，可以吗？。”我说。

“嗯。”

“能不能跟我走到码头的尽头？”我说着，他就跟着我走到了木板上，一直走到了码头的最前面。

“您面向湖水，捂住耳朵，我有些话想对您说。说完了我会拍拍您的肩膀。”

“捂住耳朵？那我听不见啊。”他奇怪地说。

“是的。听不见也没关系。但是我还是想说。”我这么说了后，他就转过身去，用双手捂住了耳朵。

我花了一会儿才说出。我心里有想说的话，但是把它们说出来很难。我试着找到最合适的话来表达我的感情。

“老师，我喜欢您。我想，即使是一百年后，我也依然会这样想。但是，作为修女的我，不能直接告诉您……所以，我会一直默默地守护着您。您的幸福，就是我的幸福。”

说完了，我觉得身体轻松了一些。

“可以了吗？”我拍拍他的肩膀，他问。

“可以了。谢谢您能陪我。”

“那，我们回去吧。”

〇

“结果，只是去了我想去的地方。”在回去的火车上，他有点歉意地说。

“没有这回事。这两天我很开心。”

“玛丽真是温柔呢。”

“我是真心的。”我真诚地说。“谢谢您。我觉得我学到了很重要的东西。”

“我也要谢谢你。”

火车停在自治区的三号街，我们就在那里分开了。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过了五点。

〇

晚上睡觉前，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。向日葵田里温暖的阳光，还有我对他说的话，都在我的笔下成为文字。我想，这些东西应该不会被别人看到，就能轻松地写下来。但是每次写到他，我就觉得嘴里像是嚼到了蔓越莓一样，甜中带酸。等到墨水干涸，我把它收到了第三个抽屉里。然后就慢慢睡去。

完